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依照后昭皇室旧例,由八名贵族子弟抬棺,楚宁扶棺走在右前方。
韩唐作为她的贴身侍卫,低头走在她的后侧。
漫天飘洒着纷纷扬扬的纸钱,好似一群群落败的枯蝶。
近万人的送葬队伍如沉默的长蛇般逶迤而来。
京城中所有店铺一律关门停业,家家户户门庭紧闭。
但仍有好奇的百姓,壮着胆子推开个窗户缝,悄悄往外看。
开国女帝楚明思登基后,曾明令禁止统治者修建陵寝,要求所有皇帝皆葬于京郊帝陵。
薄葬的风气自圣祖爷那朝起,后世子孙渐渐又恢复厚葬之风。
但是帝陵仍然是京郊的那片帝陵。
楚宁今日便要亲自护送先帝的灵柩,自宫中一路步行至帝陵。
庞大的队伍行进起来速度缓慢,行至城中已花去小半日的时间。
姚皇后从未走过那么远的路,脚步已有些许虚浮。
秋墨暗中托住她的手肘,低声道:“娘娘,小心脚下。”
她没有言语,一双美目始终盯着前方的棺材。
钉棺前她曾最后看了他一眼。
先帝怕黑,以前歇在她寝宫时,总是命人彻夜守着灯火,不准吹灯。
姚皇后突然喃喃道:“秋墨啊,你说地下是不是很黑?”
被她这么一问,秋墨一时间愣住了。
她并没有想从秋墨这里得到答案,继续高昂着美丽的头颅,姿态端庄地往前走去。
就在这时,前面突然冲出来一个布衣男子。
京城四下早已戒严,谁也没有料到怎么会有人闯到棺前。
那个男子扑通一声跪在路中间,张开双臂作势阻拦。
因他这一冲撞,走在前面的人全都停下脚步,惊异万分地望着这人。
韩唐忙命后面的侍卫上前,低声道:“速将此人拿下。”
那人却从怀里掏出把匕首抵在喉上。
“要是有人上前半步,鄙人当即血溅棺前。”
棺前见血,是为不祥。
而若是放他自刎于先帝棺前,这不忠不孝的名声自然扣在楚宁的头上。
他血红着眼,额头青筋暴起,眼眶似要裂开一般。
匕首指着他自己的喉咙,如刀的目光却狠狠钉在楚宁身上。
楚宁抬起左手,示意侍卫暂勿上前。
众人都转而看向楚宁,周遭安静得落针可闻。
天空阴云密布,雷声轰隆,漫天的纸钱好似洒也洒不完。
楚宁直视眼前的男子,低声道:“退下,恕你无罪。”
那人眼神隐有闪烁,往后一仰,跪坐在地,嚎啕大哭道:“后昭要亡了!”
信王大步上前,指着他疾呼道:“拖下去!”
但还不及侍卫上来捕他,他撕心裂肺地哭喊道:“女流误国啊!”
下一瞬,匕首一横,血溅当场。
他的尸体轰然仰面倒下,鲜血从他破裂的喉管里喷涌而出。
地上很快蓄起一洼浅浅的血水,数枚纸钱悠悠转转地飘落在血泊中。
天边的雷声更大了。
后面的人都停住脚步,临街楼肆中围观的百姓低低惊呼起来。
不知是何人的声音远远传来,“牝鸡司晨!女流误国!”
很快,更多人跪倒在地,不断有人高呼着同样的话。
女流误国!
后昭要亡了!
信王忙命人去阻止那些人胡说,但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?
黑色的棺材,白色的挽帐,鲜红的血泊。
楚宁的眼中充斥着极浓极淡的色彩。
纸钱簌簌下落,无声无息地落在她的眼前。
若不是正值夏末秋初,她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场无休无止的雪。
“一介女流如何能登基称帝?”
“后昭只有一个开国女帝!”
“对,女子无知,白白害义士丢了性命!”
……
好吵。
楚宁回眸看去,只见京城长街上跪了数千身穿孝服的人。
白茫茫的,一眼看不到头。
送葬的队伍中,有人站着有人跪着,松松散散的。
天上忽然又扯起一道闪电。
有人立即惊呼道:“上天降罚啦!”
不知何处传来细微的啜泣声,那啜泣声很快转为嚎啕。
姚皇后头痛欲裂,抓住秋墨的手,催促道:“快,扶本宫到前面去。”
这些人,凭什么阻拦先帝入土为安?
她要将自刎的那个人挫骨扬灰,让他的九族给先帝陪葬!</p>